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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邊的愛情
sixteen
回到家，家裏空蕩蕩一片，爸媽都沒有回來。早習慣這樣時而的清淨，大東默默地走到廚房拿了瓶可樂，又回到客廳。
電視裏播著劇情千遍一律的韓國愛情劇，千遍一律的生離死別。電視畫面裏，女主角和男主角依偎地坐在海邊，日落的黃昏在海上撒了一片美麗顏色，女主角輕聲地問男主角會不會忘記自己，當男主角用發誓的語氣回答女主角說以後不會，女主角漸漸閉上眼，嘴角帶著幸福的微笑，憂傷而寧靜的旋律襯托著兩人漸漸拉遠的背影。
“以後你不會忘記，對吧。”
一個聲音突然竄進耳邊，微弱而悲哀。
大東轉過向左邊，身邊空無一人，可是聲音卻一直徘徊不去。大東顫抖地伸出手，停頓在空氣中。想要抓住什麼，卻什麼也抓不住。失落在心底暈開一片，就像水裏蕩開的漣漪。
頹然地放下手，連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要做些什麼。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快要崩潰，想像以前那樣大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可是喉嚨卻幹澀地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無力地走到廚房做晚餐，等煮好的時候卻發現手裏拿著兩碗面。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面，有些東西在侵蝕著某個地方。
暈黃光亮的燈光下，對面的椅子似乎有些孤單。一個人吃著面，卻好像右邊有著什麼，讓他不斷地去轉頭凝望。可是空蕩蕩的右邊什麼也沒有，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孤獨感，讓他覺得有想哭的沖動。
拿出電話，隨手撥了個號碼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打過這個號碼，可是那串號碼卻沒有預兆地浮現在腦裏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話筒裏的等待讓人覺得漫長，身後卻傳出一陣鈴聲。
大東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，書桌上的手機還在響著，鈴聲是腦裏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的清唱聲。
“我愛你 像飛蛾撲火
得不到什麼
愛情在風中凋落
也許愛是偉大的
我是卑微的
你是不適合我的
我愛你 像飛蛾撲火
得不到什麼
是我錯誤的選擇
也許一個人比較適合……”
絕望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敲蕩著空氣，似乎敲碎了什麼，然後化成傷痛撒了一地。
鈴聲停止，大東才回過神打開手機，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笑得如陽光般耀眼的少年。一個狂野，一個斯文，兩個極端的對比。
那個帶著眼鏡斯文的少年站在他的身邊抿著唇靜靜地笑著，而他的手緊緊地環著那個少年瘦弱的肩膀，親密地比著同樣的勝利手勢。
那個少年有著一雙很美的黑瞳，恬靜而深邃，幹淨地不帶一點雜質，讓人第一眼就會喜歡上那雙眼睛。俊秀的外貌和氣質都屬於那種應該高高在上的王子，可是他卻站在了自己這樣一個除了打架什麼都不懂的人身邊。
翻開電話本，只有一個電話號碼，那是他的手機號碼。空空的電話本裏，只有他的電話號碼靜靜地躺著。短信裏的信息也全是他發的短信，相片裏也是他的照片，也有幾張兩個人的。有些照片已經微微發黃，顯明是已經很舊以前的照片，是用照相機照到手機裏的。
手機裝飾的吊墜是一片葉子形的吊式，和他身上帶著的那條葉子項鏈一模一樣，在寬大的環口可以看出，這本來也是一條項鏈。
大東頹然地靠著床邊坐在地上，手裏緊緊地握著手機，心底莫名的失落感沉重地連呼吸也覺得困難。
在手機裏播放剛才的鈴聲，一遍又一遍，心越發疼痛，眼眶微微發熱。
雷克斯，雷克斯……
為什麼會忘記了他？這樣一個出色得讓人難以忘記的少年，為什麼他會忘記了？
為什麼雷克斯這個人會讓他牽扯到那麼多的悲傷，悲傷到連細微的細節都讓他覺得疼痛。
為什麼他的名字像刻下了烙印，怎麼也揮之不去。
“大東，即使忘記了，也不要忘記那個名字……不能忘記雷克斯這個名字……”
“大東，不要都忘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要忘了，這樣他會很孤單很無助的，不要再丟下他一個人。”
小雨和幽刖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腦海，每一句是讓他心撕裂肺的痛。
“這個少年也是愛你愛的很深吧，深到連自己都不知道，深到把你的一切都習慣溶入身體裏。”
人影憑空出現，看著昏睡過去的大東，微微地笑著。
“雷克斯……如果你知道他愛你……你會不會……不再哭了呢……”人影呢喃地輕語，緩緩地脫下手上的戒指，套在大東的無名指上。
銀色的戒指微微泛著寂寞的幽藍，十字架上刻著小字，小得難以發現。
“他不會再忘記你了，你應該不會再哭了吧……”
人影再次消失，房間一切都回歸於寂靜……
seventeen(上)
站在世界的外面，他是觀眾。觀看著劇情中的所有人，包括自己。
雷克斯單薄的身影路燈下顯得孤單，手裏拿著電話卻一聲不響，深邃的黑瞳沒有了往日的神采，黑得只剩下一片死寂。
“大東……”垂下緊握著手機的手，無力地靠在路燈下，空蕩孤單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寂長的街道上。
[大東，天那麼黑，我害怕迷路，為什麼你不再我身邊？我很想你，想瘋了你。]
淚滴悄悄劃過雷克斯完美地輪廓，大東因為聽到他心裏的話而楞了楞，直覺地想去為他擦去眼淚，可是卻觸碰不到他。無論大東多著急，手還是一遍又一遍地穿過雷克斯的身體。
大東失落地握起拳，呆呆地站在雷克斯身邊。
他看不到自己，他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站在一邊。
突然，眼前一陣模糊，畫面回到了雷克斯回來的那天。
劇情裏的自己緊緊地環著他的肩膀和亞瑟鬥著嘴，高興的心情讓他沒有看到懷裏的人眼中的失落。
[以後有這麼多人陪你讀大學，陪你走下去，你還會需要一個大腦嗎？]
雷克斯心裏的話再次無預兆地發出，大東走到他身邊。這一次，他看到了，看到了那雙美麗的黑瞳閃過的失落，心痛再次蔓延。
“我需要，雷克斯，我需要你，我只需要你。”大東忘情地大叫，忘記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，也聽不見他的話。
我一直都需要你，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！
大東心裏說著，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害怕失去雷克斯的日子。一直他都認為，雷克斯會永遠在自己身邊，他是他的大腦，所以他會一直都在他身邊。可是，什麼時候他竟開始恐懼會失去他？
畫面又再次模糊，這一刻，大東開始害怕，害怕什麼，連他也不知道，只是那是覺得他無法承受的害怕。
雷克斯坐在冰冷的浴室地上，壓抑地哭著，淚水掉落在地上，散成無數的碎片。
[大東，我知道不該愛你，可是我還是無法放下。這樣的我，已經失去所有的權利愛你。這份被神拋棄的感情，你也不會稀罕。你要的是一個大腦是一個朋友，不是一個和你同樣是男人的我。我到底要怎麼做，才能不再愛你，才能不再那麼貪婪地待在你身邊，我該怎麼辦……]
看著雷克斯因為難過再加上身體不適而在洗手盆上嘔了起來，除了心痛還有更多連自己也未曾發現的情緒，因為雷克斯的話而悄悄從某個角落湧出。
愛他？雷克斯愛他？
“怎樣才算愛一個人?”
“愛一個人，你會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給他,你會想在他身邊，看著他笑看著他哭看著他開心看著他傷心，他任何一個情緒都會牽動著你。愛一個人，你會毫不猶豫地把所有一切都給他，即使他愛的永遠都不會是你，你也會用自己的所有去愛他。愛一個人……”
“你會這樣愛一個人嗎？”
“我一直都用這樣的愛，愛著一個人。”
雷克斯的話突然回響在腦裏，他的話裏有甜蜜也有悲傷，是他從沒有注意的。
他一直用這樣的愛，愛著一個人，就是用這樣的愛來愛著自己？他所有的悲傷都是因為自己，所有的開心也是因為自己，可是他給他的卻是傷痛，他曾經承諾過會保護他的，可是他卻讓他受到那樣的恥辱，他從沒有怪責他。
[大東，我知道不能再強求什麼，就這樣好了。讓我以朋友的身份回到你身邊，讓我們回到過去。我寧願做那個軟弱無能的雷克斯，只要你還如以前一樣保護我。]
眼前變成了雷克斯淒然地哭著請求自己保護他的畫面，嘴邊悲涼的痕跡緊緊地揪著心髒，突然有想哭的沖動。
感情被牽引了嗎？是雷克斯你在牽引？為什麼那時候我只害怕如果不答應你，你就會消失。為什麼那時候我沒有發現，我一直都被你牽引。
大東靜靜地讓淚滑落，卻無力地笑著。雷克斯愛他，而他愛雷克斯。從很久以前，他就愛他，因為不懂所以習慣了他對自己的牽引，因為習慣，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理所當然地接收，所以他才沒有發現過他和雷克斯的感情只懸在一條平行線上，只要微微用力就會相接。可是卻又那麼細微，細微到讓相接的位置變成了交錯。
幽刖，原來自己並不愛她。是他把喜歡錯當成了愛，他只喜歡她像雷克斯的小動作，只因為那天她哭著讓他保護她的神情那樣像雷克斯，才會讓他忘記了拒絕。
[大東，你不需要我，沒有我，你也能活得好好的，沒有我，你也能幸福的活下去。我的存在一點都不重要，是我一相情願留在你身邊。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過重要，才會跌地這麼痛，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。]雷克斯靠在牆上，單薄的身影像壓抑著什麼微微地顫抖。
大東走過去，心痛地想擁抱他，可是卻做不到。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敢，到最終讓他放棄了無謂的舉動。一直看著，無論多麼想把他擁到懷裏，還是無能為力。
這個世界他只能看著劇情卻不能改變。
[大東……你在那裏……你說你會保護我……你在那裏………]淚悄悄從眼角滑落在冰冷的地上。
大東瘋了一樣想把那些汙辱雷克斯的人撕爛，即使是在浪費力氣，也一樣揮著拳頭。看著雷克斯躺在地上傷痕累累的身體，大東無抑制地哭了起來。
他恨自己那時侯為什麼要抄小路，為什麼會錯過他，為什麼追不上他。如果追上了，雷克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。
大東無力地跪在雷克斯旁邊，他的眼裏是平靜到讓人心痛的絕望，撕心裂肺的疼痛讓眼淚掉得更凶。
對不起。無論是被隔絕在世界外面的他還是劇情裏的他，他只能說對不起。他明明說好了要保護他，可是他卻做不到，原來他是那樣無能，原來一直都是雷克斯再包容著自己的無能，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他的傷痛。
“還要回去汪大東身邊？”
“你愛不起他，知道嗎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死了之後，他會完全忘記你，你還想留下什麼？”
[留下什麼？大東，我不知道我能留下什麼。我什麼也無法留下，就連回憶也不可能留下，可是卻還是想留在你身邊，即使什麼也沒有留下什麼也留不下。]
“離開，還是回去？”
[離開，還是回去？大東，我只想留在你身邊，但是這樣肮髒得不能再肮髒的我，還有什麼理由留在你身邊？可是，如果離開了，就再也看不見你了，再也看不見你的笑臉，再也聽不到你擔心地叫自己的名字。如果離開了，我會連呼吸也覺得困難。]
[我不想離開，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邊，我也不想離開。]
“看來你已經決定了，反正時間也不多了，要留就留吧！”
大東聽著那個無法看清的人影和雷克斯的對話，每一句話都像用錘子恨恨地錘在心口上。沉重地無法呼吸。
“大東，我好累。”
[我已經累得無法再撐下去，累得快無法呼吸了。大東，我能給你留下什麼？我好想留下些什麼，即使你會忘記也無所謂。可是，我好累，累得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。]
悲傷一直飄蕩在眼前，大東想閉上眼，卻連感覺都是悲傷的。一句比一句沉重的話讓他無法承受，連呼吸也覺得疼痛。
[大東，什麼時候，你才會發現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左邊？放在那個最接近心髒的位置。為什麼你的左邊並不屬於我？為什麼誰都可以走在你的左邊？你的心那麼大，容納了那麼多的人，我又能得到什麼位置？是離心髒最遠的位置嗎？]雷克斯握著大東的手，那樣蒼白，蒼白到連言語都忍不住自憐。
幸福的交易，七天的一輩子。
雷克斯用七天的日子去愛他，他卻把那些時間放在了幽刖身上，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他不知道雷克斯離開的日子發生過什麼事，他一直都過得那麼逍遙自在，可是雷克斯卻在另一個地方受著苦。此刻，他痛恨起自己，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曾把他挽留在自己身邊。
他曾經那樣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他，是那樣的堅定，可是到頭來卻什麼也做不到。
雷克斯給他的，是他無法回應的。他就這樣無私地愛著他，連自己的一切都拋棄掉。
[大東，我能留下的就只有這麼多了。只要你幸福，什麼都不重要。]
不要這樣，他承受不起。為什麼要這樣愛他，為什麼要這麼愛一個白癡。
大東在心裏大喊，連聲音也忘記了。眼淚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，刻畫在空氣中，凝結成憂傷的痕跡。
seventeen(下)
窗外是寂靜的黑色，零丁的星光點綴的不是美麗而是寂寞。的1bb91f73e9d31ea2830a
靠坐在窗邊上的雷克斯，是那樣安靜，安靜地讓世界失去了言語。可是背影卻是那樣讓人覺得沉重，淨是疲憊的眼瞳卻一直看著窗外，想害怕一眨眼會錯失什麼，連眨眼也忘記了。等待在空氣中蔓延，是那樣漫長的煎熬。
大東站在雷克斯身邊，窗外微黃的燈光下照亮的是孤單的影子。
風打亂了雷克斯的發絲，大東此刻才發現，自己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他。
帶著眼鏡的他斯文俊美，眼睛是深邃的黝黑，卻像星點一樣璀璨，薄唇是櫻花的顏色。可是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身體卻那樣瘦弱，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他。
“雷克斯……”大東伸出手，想撫摸他蒼白的臉，卻又停在了半空。
他觸碰不到他，局外人的自己觸碰不到他。
畫面再次模糊。
雷克斯站在人群外看著自己和幽刖，那樣幸福地笑著，笑容在陽光下透明而蒼白，卻刺痛了他的眼。
“不要笑得那麼幸福，為什麼你不哭，難道這樣你就滿足了？難道幽刖身體裏的一部分靈魂得到了幸福，你就會幸福了嗎？還是你覺得我幸福了？”
這樣的幸福，他要不起，他也不想要。
教堂裏，雷克斯依舊笑著，靠在教臺前的身影單薄地讓他心痛。
恐懼再次湧出，大東叫喊著，哭著，想讓緊閉著眼的雷克斯再次睜開眼。可是，他那樣疲憊，疲憊到已經連呼吸也微弱地感覺不到。
“不要......雷克斯......睜開眼，求求你，睜開眼。”突然門口被打開，雷克斯卻睜開了眼，美麗的眼瞳迷離不清，黯然地失去了焦距。
[原來，我還在等著你找到我。原來，還是放不下你。大東，原來我是這麼貪心。]
“不要放下我，你不能放下我啊！”怎麼可以放下他，他不能沒有了他，他一直都不能沒有他。
“不要啊！汪大東你這個白癡，你怎麼可以讓雷克斯睡，怎麼可以……”大東心痛地不斷喊著自己，不斷地罵著自己。
可是無論這麼嘶喊，始終沒人聽見。嗓子沙啞了，發痛了，可是卻比不上心裏萬分之一的痛。
“愛してるよ。”
聲音消失的那一刻，大東停止了叫喊，突然安靜到讓人感覺恐懼。
那時候他居然聽不懂，他說愛他。在教堂下，他許下永恒的承諾。可是，他卻什麼也不知道。他在死亡的見證下承諾他的愛，他卻在神的見證下遺忘了這個承諾。
“雷克斯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大東失神地呢喃著，畫面不斷地變化，可是卻失去了雷克斯的蹤影。
“我愛你……雷克斯……不要……不要離開我……不要……雷克斯……”
為什麼要一味地為他付出，自己什麼都得不到。自己不值得他這麼無私的付出，他是個白癡，比自己還要白癡的白癡。
他寧願什麼也不要，沒有幸福也沒所謂，他只要雷克斯回來，只要他能一直在自己身邊，什麼都不重要。
“雷克斯……求求你回來，不要離開我。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背你，我會保護你，我會……只要你回來，我什麼也不要。我不需要你給我幸福，我會給你幸福，求求你回來……”
大東緊握著胸口上的十字架祈禱著，緊得連關節都發白。眼淚怎麼也止不住，就像被揪碎的心髒，碎片散落一地。
“回不去了。”突然，人影出現在背後。淡淡的語氣，竟出乎意料地像雷克斯在醫院和大東告別那天的語氣。
“雷克斯！”大東跑去想抓住人影，可是人影總是離自己越來越遠。
“我不是他，他消失了，已經完全消失了。”人影依舊是淡淡地說。“到現在，我還是不懂，要多深的愛才能這樣付出。”
要多深的愛，才能這樣付出。
是深得連神都承受不起的愛吧！所以才會被拋棄，所以才會被遺失。
“不，把他還給我！”他怎麼能夠消失，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他。他還沒對他說我愛你三個字，他還沒回應他，他還沒保護夠他，他怎麼可以消失。
“你愛他嗎？”
“我愛他！”大東堅定地說。
“這就夠了，至少他不會再哭了。那個笨蛋，總是為你哭，連倪幽刖那一部分的靈魂也在哭。”哭得讓他忘記了對他的承諾，讓他不能再放任他一個人那麼孤單地哭泣。
“求求你，把雷克斯還給我。”
“傻瓜，他已經消失了，什麼也沒有留下。留下的只有那一部分的靈魂，好好愛那殘缺的靈魂，記得讓自己幸福，不能再讓他哭了。”說完，人影消失了。留下一地淒涼地消失了，留下一席令大東墜落穀底的話語消失了。
睜開眼，是熟悉的房間，坐在冰冷的地上，手裏依舊拿著雷克斯的手機。
“讓自己幸福，沒有了你，我該怎樣幸福……”大東默默流著淚，過於平靜的語氣那樣另人心痛。連空氣都忍不住凝結，害怕打破了這細微的悲傷會引來更讓人絕望的疼痛。
“雷克斯……”
eighteen
看著手裏的成績單，大東沒有過多的感情，周圍的熱鬧和他的沉靜十分不符合。
不是因為他落榜了，反而他是所有人之中考得最好的，連亞瑟也比了下去。
看著依舊是不言一語的大東，所有人都很識趣地安靜下來。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，自從那天大東說忘記了雷克斯，然後和小雨他們上了天臺之後的第二天起，他變了，變得沉默，變得憂鬱。連空氣都像感染了他的憂傷，彌漫著讓人窒息的疼痛。
自從那天起，大東一直坐在雷克斯的位置，也不再讓別人走到他的左邊。手上的首飾也沒有了，只有一只款式簡單卻精致的銀戒，在手上顯得有些孤單。
大東轉過頭看著窗外，今天的陽光還是那樣燦爛。
雷克斯，我已經考上大學了，你看到了嗎？
那天之後，大東瘋了一樣找遍了所有地方，累了，可是眼淚卻未曾累過，只要一個人安靜下來，就會忍不住哭起來。太過脆弱的淚腺，終於崩潰，現在他只能依靠著眼鏡。
帶著眼鏡的自己會不會能接近他一些？
他找不到他，可是卻一直沒有相信他消失了。他相信，他還在他的身邊，一直都在，只是他看不見而已，他不會舍得離開他的。
他一直把他的承諾到在無名指上，一直用著他的手機，把他的吊墜和自己的戴在一起。
每天，他會習慣地吃一顆他喜歡的糖。每天，他會習慣地用中指推眼鏡。每天，他會習慣地對別人溫柔地笑。每天，他會習慣地想他……
幽刖，這個有著雷克斯一部分靈魂的女孩，沒有成為他的愛人，反而變成了朋友。他愛雷克斯，這輩子他只會愛著雷克斯。他愛的是雷克斯完整的靈魂，是整個雷克斯，除了雷克斯，他誰也不會愛。
他的左手會一直留給他，左邊，這個最接近心髒的位置，他也不會再讓別人靠近。
他會快樂，會幸福，會一直笑下去。因為他會等著他回來，他要他回來的時候，會看到一個幸福的自己。
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撫摸著，指腹下有凹凸的觸感。
I forget the breath when thanking of you ……
大東，想你的時候我忘記了呼吸……
雷克斯，想你的時候我忘記了呼吸…
愛してるよ……
〓The end〓
sixteen
回到家，家裏空蕩蕩一片，爸媽都沒有回來。早習慣這樣時而的清淨，大東默默地走到廚房拿了瓶可樂，又回到客廳。
電視裏播著劇情千遍一律的韓國愛情劇，千遍一律的生離死別。電視畫面裏，女主角和男主角依偎地坐在海邊，日落的黃昏在海上撒了一片美麗顏色，女主角輕聲地問男主角會不會忘記自己，當男主角用發誓的語氣回答女主角說以後不會，女主角漸漸閉上眼，嘴角帶著幸福的微笑，憂傷而寧靜的旋律襯托著兩人漸漸拉遠的背影。
“以後你不會忘記，對吧。”
一個聲音突然竄進耳邊，微弱而悲哀。
大東轉過向左邊，身邊空無一人，可是聲音卻一直徘徊不去。大東顫抖地伸出手，停頓在空氣中。想要抓住什麼，卻什麼也抓不住。失落在心底暈開一片，就像水裏蕩開的漣漪。
頹然地放下手，連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要做些什麼。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快要崩潰，想像以前那樣大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可是喉嚨卻幹澀地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無力地走到廚房做晚餐，等煮好的時候卻發現手裏拿著兩碗面。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面，有些東西在侵蝕著某個地方。
暈黃光亮的燈光下，對面的椅子似乎有些孤單。一個人吃著面，卻好像右邊有著什麼，讓他不斷地去轉頭凝望。可是空蕩蕩的右邊什麼也沒有，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孤獨感，讓他覺得有想哭的沖動。
拿出電話，隨手撥了個號碼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打過這個號碼，可是那串號碼卻沒有預兆地浮現在腦裏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話筒裏的等待讓人覺得漫長，身後卻傳出一陣鈴聲。
大東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，書桌上的手機還在響著，鈴聲是腦裏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的清唱聲。
“我愛你 像飛蛾撲火
得不到什麼
愛情在風中凋落
也許愛是偉大的
我是卑微的
你是不適合我的
我愛你 像飛蛾撲火
得不到什麼
是我錯誤的選擇
也許一個人比較適合……”
絕望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敲蕩著空氣，似乎敲碎了什麼，然後化成傷痛撒了一地。
鈴聲停止，大東才回過神打開手機，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笑得如陽光般耀眼的少年。一個狂野，一個斯文，兩個極端的對比。
那個帶著眼鏡斯文的少年站在他的身邊抿著唇靜靜地笑著，而他的手緊緊地環著那個少年瘦弱的肩膀，親密地比著同樣的勝利手勢。
那個少年有著一雙很美的黑瞳，恬靜而深邃，幹淨地不帶一點雜質，讓人第一眼就會喜歡上那雙眼睛。俊秀的外貌和氣質都屬於那種應該高高在上的王子，可是他卻站在了自己這樣一個除了打架什麼都不懂的人身邊。
翻開電話本，只有一個電話號碼，那是他的手機號碼。空空的電話本裏，只有他的電話號碼靜靜地躺著。短信裏的信息也全是他發的短信，相片裏也是他的照片，也有幾張兩個人的。有些照片已經微微發黃，顯明是已經很舊以前的照片，是用照相機照到手機裏的。
手機裝飾的吊墜是一片葉子形的吊式，和他身上帶著的那條葉子項鏈一模一樣，在寬大的環口可以看出，這本來也是一條項鏈。
大東頹然地靠著床邊坐在地上，手裏緊緊地握著手機，心底莫名的失落感沉重地連呼吸也覺得困難。
在手機裏播放剛才的鈴聲，一遍又一遍，心越發疼痛，眼眶微微發熱。
雷克斯，雷克斯……
為什麼會忘記了他？這樣一個出色得讓人難以忘記的少年，為什麼他會忘記了？
為什麼雷克斯這個人會讓他牽扯到那麼多的悲傷，悲傷到連細微的細節都讓他覺得疼痛。
為什麼他的名字像刻下了烙印，怎麼也揮之不去。
“大東，即使忘記了，也不要忘記那個名字……不能忘記雷克斯這個名字……”
“大東，不要都忘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要忘了，這樣他會很孤單很無助的，不要再丟下他一個人。”
小雨和幽刖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腦海，每一句是讓他心撕裂肺的痛。
“這個少年也是愛你愛的很深吧，深到連自己都不知道，深到把你的一切都習慣溶入身體裏。”
人影憑空出現，看著昏睡過去的大東，微微地笑著。
“雷克斯……如果你知道他愛你……你會不會……不再哭了呢……”人影呢喃地輕語，緩緩地脫下手上的戒指，套在大東的無名指上。
銀色的戒指微微泛著寂寞的幽藍，十字架上刻著小字，小得難以發現。
“他不會再忘記你了，你應該不會再哭了吧……”
人影再次消失，房間一切都回歸於寂靜……
seventeen(上)
站在世界的外面，他是觀眾。觀看著劇情中的所有人，包括自己。
雷克斯單薄的身影路燈下顯得孤單，手裏拿著電話卻一聲不響，深邃的黑瞳沒有了往日的神采，黑得只剩下一片死寂。
“大東……”垂下緊握著手機的手，無力地靠在路燈下，空蕩孤單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寂長的街道上。
[大東，天那麼黑，我害怕迷路，為什麼你不再我身邊？我很想你，想瘋了你。]
淚滴悄悄劃過雷克斯完美地輪廓，大東因為聽到他心裏的話而楞了楞，直覺地想去為他擦去眼淚，可是卻觸碰不到他。無論大東多著急，手還是一遍又一遍地穿過雷克斯的身體。
大東失落地握起拳，呆呆地站在雷克斯身邊。
他看不到自己，他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站在一邊。
突然，眼前一陣模糊，畫面回到了雷克斯回來的那天。
劇情裏的自己緊緊地環著他的肩膀和亞瑟鬥著嘴，高興的心情讓他沒有看到懷裏的人眼中的失落。
[以後有這麼多人陪你讀大學，陪你走下去，你還會需要一個大腦嗎？]
雷克斯心裏的話再次無預兆地發出，大東走到他身邊。這一次，他看到了，看到了那雙美麗的黑瞳閃過的失落，心痛再次蔓延。
“我需要，雷克斯，我需要你，我只需要你。”大東忘情地大叫，忘記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，也聽不見他的話。
我一直都需要你，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！
大東心裏說著，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害怕失去雷克斯的日子。一直他都認為，雷克斯會永遠在自己身邊，他是他的大腦，所以他會一直都在他身邊。可是，什麼時候他竟開始恐懼會失去他？
畫面又再次模糊，這一刻，大東開始害怕，害怕什麼，連他也不知道，只是那是覺得他無法承受的害怕。
雷克斯坐在冰冷的浴室地上，壓抑地哭著，淚水掉落在地上，散成無數的碎片。
[大東，我知道不該愛你，可是我還是無法放下。這樣的我，已經失去所有的權利愛你。這份被神拋棄的感情，你也不會稀罕。你要的是一個大腦是一個朋友，不是一個和你同樣是男人的我。我到底要怎麼做，才能不再愛你，才能不再那麼貪婪地待在你身邊，我該怎麼辦……]
看著雷克斯因為難過再加上身體不適而在洗手盆上嘔了起來，除了心痛還有更多連自己也未曾發現的情緒，因為雷克斯的話而悄悄從某個角落湧出。
愛他？雷克斯愛他？
“怎樣才算愛一個人?”
“愛一個人，你會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給他,你會想在他身邊，看著他笑看著他哭看著他開心看著他傷心，他任何一個情緒都會牽動著你。愛一個人，你會毫不猶豫地把所有一切都給他，即使他愛的永遠都不會是你，你也會用自己的所有去愛他。愛一個人……”
“你會這樣愛一個人嗎？”
“我一直都用這樣的愛，愛著一個人。”
雷克斯的話突然回響在腦裏，他的話裏有甜蜜也有悲傷，是他從沒有注意的。
他一直用這樣的愛，愛著一個人，就是用這樣的愛來愛著自己？他所有的悲傷都是因為自己，所有的開心也是因為自己，可是他給他的卻是傷痛，他曾經承諾過會保護他的，可是他卻讓他受到那樣的恥辱，他從沒有怪責他。
[大東，我知道不能再強求什麼，就這樣好了。讓我以朋友的身份回到你身邊，讓我們回到過去。我寧願做那個軟弱無能的雷克斯，只要你還如以前一樣保護我。]
眼前變成了雷克斯淒然地哭著請求自己保護他的畫面，嘴邊悲涼的痕跡緊緊地揪著心髒，突然有想哭的沖動。
感情被牽引了嗎？是雷克斯你在牽引？為什麼那時候我只害怕如果不答應你，你就會消失。為什麼那時候我沒有發現，我一直都被你牽引。
大東靜靜地讓淚滑落，卻無力地笑著。雷克斯愛他，而他愛雷克斯。從很久以前，他就愛他，因為不懂所以習慣了他對自己的牽引，因為習慣，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理所當然地接收，所以他才沒有發現過他和雷克斯的感情只懸在一條平行線上，只要微微用力就會相接。可是卻又那麼細微，細微到讓相接的位置變成了交錯。
幽刖，原來自己並不愛她。是他把喜歡錯當成了愛，他只喜歡她像雷克斯的小動作，只因為那天她哭著讓他保護她的神情那樣像雷克斯，才會讓他忘記了拒絕。
[大東，你不需要我，沒有我，你也能活得好好的，沒有我，你也能幸福的活下去。我的存在一點都不重要，是我一相情願留在你身邊。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過重要，才會跌地這麼痛，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。]雷克斯靠在牆上，單薄的身影像壓抑著什麼微微地顫抖。
大東走過去，心痛地想擁抱他，可是卻做不到。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敢，到最終讓他放棄了無謂的舉動。一直看著，無論多麼想把他擁到懷裏，還是無能為力。
這個世界他只能看著劇情卻不能改變。
[大東……你在那裏……你說你會保護我……你在那裏………]淚悄悄從眼角滑落在冰冷的地上。
大東瘋了一樣想把那些汙辱雷克斯的人撕爛，即使是在浪費力氣，也一樣揮著拳頭。看著雷克斯躺在地上傷痕累累的身體，大東無抑制地哭了起來。
他恨自己那時侯為什麼要抄小路，為什麼會錯過他，為什麼追不上他。如果追上了，雷克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。
大東無力地跪在雷克斯旁邊，他的眼裏是平靜到讓人心痛的絕望，撕心裂肺的疼痛讓眼淚掉得更凶。
對不起。無論是被隔絕在世界外面的他還是劇情裏的他，他只能說對不起。他明明說好了要保護他，可是他卻做不到，原來他是那樣無能，原來一直都是雷克斯再包容著自己的無能，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他的傷痛。
“還要回去汪大東身邊？”
“你愛不起他，知道嗎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死了之後，他會完全忘記你，你還想留下什麼？”
[留下什麼？大東，我不知道我能留下什麼。我什麼也無法留下，就連回憶也不可能留下，可是卻還是想留在你身邊，即使什麼也沒有留下什麼也留不下。]
“離開，還是回去？”
[離開，還是回去？大東，我只想留在你身邊，但是這樣肮髒得不能再肮髒的我，還有什麼理由留在你身邊？可是，如果離開了，就再也看不見你了，再也看不見你的笑臉，再也聽不到你擔心地叫自己的名字。如果離開了，我會連呼吸也覺得困難。]
[我不想離開，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邊，我也不想離開。]
“看來你已經決定了，反正時間也不多了，要留就留吧！”
大東聽著那個無法看清的人影和雷克斯的對話，每一句話都像用錘子恨恨地錘在心口上。沉重地無法呼吸。
“大東，我好累。”
[我已經累得無法再撐下去，累得快無法呼吸了。大東，我能給你留下什麼？我好想留下些什麼，即使你會忘記也無所謂。可是，我好累，累得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。]
悲傷一直飄蕩在眼前，大東想閉上眼，卻連感覺都是悲傷的。一句比一句沉重的話讓他無法承受，連呼吸也覺得疼痛。
[大東，什麼時候，你才會發現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左邊？放在那個最接近心髒的位置。為什麼你的左邊並不屬於我？為什麼誰都可以走在你的左邊？你的心那麼大，容納了那麼多的人，我又能得到什麼位置？是離心髒最遠的位置嗎？]雷克斯握著大東的手，那樣蒼白，蒼白到連言語都忍不住自憐。
幸福的交易，七天的一輩子。
雷克斯用七天的日子去愛他，他卻把那些時間放在了幽刖身上，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他不知道雷克斯離開的日子發生過什麼事，他一直都過得那麼逍遙自在，可是雷克斯卻在另一個地方受著苦。此刻，他痛恨起自己，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曾把他挽留在自己身邊。
他曾經那樣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他，是那樣的堅定，可是到頭來卻什麼也做不到。
雷克斯給他的，是他無法回應的。他就這樣無私地愛著他，連自己的一切都拋棄掉。
[大東，我能留下的就只有這麼多了。只要你幸福，什麼都不重要。]
不要這樣，他承受不起。為什麼要這樣愛他，為什麼要這麼愛一個白癡。
大東在心裏大喊，連聲音也忘記了。眼淚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，刻畫在空氣中，凝結成憂傷的痕跡。
seventeen(下)
窗外是寂靜的黑色，零丁的星光點綴的不是美麗而是寂寞。的1bb91f73e9d31ea2830a
靠坐在窗邊上的雷克斯，是那樣安靜，安靜地讓世界失去了言語。可是背影卻是那樣讓人覺得沉重，淨是疲憊的眼瞳卻一直看著窗外，想害怕一眨眼會錯失什麼，連眨眼也忘記了。等待在空氣中蔓延，是那樣漫長的煎熬。
大東站在雷克斯身邊，窗外微黃的燈光下照亮的是孤單的影子。
風打亂了雷克斯的發絲，大東此刻才發現，自己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他。
帶著眼鏡的他斯文俊美，眼睛是深邃的黝黑，卻像星點一樣璀璨，薄唇是櫻花的顏色。可是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身體卻那樣瘦弱，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他。
“雷克斯……”大東伸出手，想撫摸他蒼白的臉，卻又停在了半空。
他觸碰不到他，局外人的自己觸碰不到他。
畫面再次模糊。
雷克斯站在人群外看著自己和幽刖，那樣幸福地笑著，笑容在陽光下透明而蒼白，卻刺痛了他的眼。
“不要笑得那麼幸福，為什麼你不哭，難道這樣你就滿足了？難道幽刖身體裏的一部分靈魂得到了幸福，你就會幸福了嗎？還是你覺得我幸福了？”
這樣的幸福，他要不起，他也不想要。
教堂裏，雷克斯依舊笑著，靠在教臺前的身影單薄地讓他心痛。
恐懼再次湧出，大東叫喊著，哭著，想讓緊閉著眼的雷克斯再次睜開眼。可是，他那樣疲憊，疲憊到已經連呼吸也微弱地感覺不到。
“不要......雷克斯......睜開眼，求求你，睜開眼。”突然門口被打開，雷克斯卻睜開了眼，美麗的眼瞳迷離不清，黯然地失去了焦距。
[原來，我還在等著你找到我。原來，還是放不下你。大東，原來我是這麼貪心。]
“不要放下我，你不能放下我啊！”怎麼可以放下他，他不能沒有了他，他一直都不能沒有他。
“不要啊！汪大東你這個白癡，你怎麼可以讓雷克斯睡，怎麼可以……”大東心痛地不斷喊著自己，不斷地罵著自己。
可是無論這麼嘶喊，始終沒人聽見。嗓子沙啞了，發痛了，可是卻比不上心裏萬分之一的痛。
“愛してるよ。”
聲音消失的那一刻，大東停止了叫喊，突然安靜到讓人感覺恐懼。
那時候他居然聽不懂，他說愛他。在教堂下，他許下永恒的承諾。可是，他卻什麼也不知道。他在死亡的見證下承諾他的愛，他卻在神的見證下遺忘了這個承諾。
“雷克斯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大東失神地呢喃著，畫面不斷地變化，可是卻失去了雷克斯的蹤影。
“我愛你……雷克斯……不要……不要離開我……不要……雷克斯……”
為什麼要一味地為他付出，自己什麼都得不到。自己不值得他這麼無私的付出，他是個白癡，比自己還要白癡的白癡。
他寧願什麼也不要，沒有幸福也沒所謂，他只要雷克斯回來，只要他能一直在自己身邊，什麼都不重要。
“雷克斯……求求你回來，不要離開我。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背你，我會保護你，我會……只要你回來，我什麼也不要。我不需要你給我幸福，我會給你幸福，求求你回來……”
大東緊握著胸口上的十字架祈禱著，緊得連關節都發白。眼淚怎麼也止不住，就像被揪碎的心髒，碎片散落一地。
“回不去了。”突然，人影出現在背後。淡淡的語氣，竟出乎意料地像雷克斯在醫院和大東告別那天的語氣。
“雷克斯！”大東跑去想抓住人影，可是人影總是離自己越來越遠。
“我不是他，他消失了，已經完全消失了。”人影依舊是淡淡地說。“到現在，我還是不懂，要多深的愛才能這樣付出。”
要多深的愛，才能這樣付出。
是深得連神都承受不起的愛吧！所以才會被拋棄，所以才會被遺失。
“不，把他還給我！”他怎麼能夠消失，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他。他還沒對他說我愛你三個字，他還沒回應他，他還沒保護夠他，他怎麼可以消失。
“你愛他嗎？”
“我愛他！”大東堅定地說。
“這就夠了，至少他不會再哭了。那個笨蛋，總是為你哭，連倪幽刖那一部分的靈魂也在哭。”哭得讓他忘記了對他的承諾，讓他不能再放任他一個人那麼孤單地哭泣。
“求求你，把雷克斯還給我。”
“傻瓜，他已經消失了，什麼也沒有留下。留下的只有那一部分的靈魂，好好愛那殘缺的靈魂，記得讓自己幸福，不能再讓他哭了。”說完，人影消失了。留下一地淒涼地消失了，留下一席令大東墜落穀底的話語消失了。
睜開眼，是熟悉的房間，坐在冰冷的地上，手裏依舊拿著雷克斯的手機。
“讓自己幸福，沒有了你，我該怎樣幸福……”大東默默流著淚，過於平靜的語氣那樣另人心痛。連空氣都忍不住凝結，害怕打破了這細微的悲傷會引來更讓人絕望的疼痛。
“雷克斯……”
eighteen
看著手裏的成績單，大東沒有過多的感情，周圍的熱鬧和他的沉靜十分不符合。
不是因為他落榜了，反而他是所有人之中考得最好的，連亞瑟也比了下去。
看著依舊是不言一語的大東，所有人都很識趣地安靜下來。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，自從那天大東說忘記了雷克斯，然後和小雨他們上了天臺之後的第二天起，他變了，變得沉默，變得憂鬱。連空氣都像感染了他的憂傷，彌漫著讓人窒息的疼痛。
自從那天起，大東一直坐在雷克斯的位置，也不再讓別人走到他的左邊。手上的首飾也沒有了，只有一只款式簡單卻精致的銀戒，在手上顯得有些孤單。
大東轉過頭看著窗外，今天的陽光還是那樣燦爛。
雷克斯，我已經考上大學了，你看到了嗎？
那天之後，大東瘋了一樣找遍了所有地方，累了，可是眼淚卻未曾累過，只要一個人安靜下來，就會忍不住哭起來。太過脆弱的淚腺，終於崩潰，現在他只能依靠著眼鏡。
帶著眼鏡的自己會不會能接近他一些？
他找不到他，可是卻一直沒有相信他消失了。他相信，他還在他的身邊，一直都在，只是他看不見而已，他不會舍得離開他的。
他一直把他的承諾到在無名指上，一直用著他的手機，把他的吊墜和自己的戴在一起。
每天，他會習慣地吃一顆他喜歡的糖。每天，他會習慣地用中指推眼鏡。每天，他會習慣地對別人溫柔地笑。每天，他會習慣地想他……
幽刖，這個有著雷克斯一部分靈魂的女孩，沒有成為他的愛人，反而變成了朋友。他愛雷克斯，這輩子他只會愛著雷克斯。他愛的是雷克斯完整的靈魂，是整個雷克斯，除了雷克斯，他誰也不會愛。
他的左手會一直留給他，左邊，這個最接近心髒的位置，他也不會再讓別人靠近。
他會快樂，會幸福，會一直笑下去。因為他會等著他回來，他要他回來的時候，會看到一個幸福的自己。
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撫摸著，指腹下有凹凸的觸感。
I forget the breath when thanking of you ……
大東，想你的時候我忘記了呼吸……
雷克斯，想你的時候我忘記了呼吸…
愛してるよ……
〓The end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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