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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邊的愛情
ten
上課的時間學校特別安靜，安靜地讓人不習慣。雷克斯踏著腳步，在安靜走廊裏踏著緩慢而有節奏的步子。腳步聲在走廊上回響著，有些空曠孤單的影子。
突然，一陣悠然的鋼琴聲打亂了腳步，雷克斯悄悄地隨著音樂，在音樂室裏看到了那熟悉的側影。
坐在鋼琴前的小雨像把靈魂都融入了音樂裏，專注地彈著，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跳動著，優美而有力。
“雷克斯！”小雨轉過臉，發現了在門口聽地入神的雷克斯。
“彈得很好。”雷克斯習慣地抿唇一笑，走到鋼琴旁，在鋼琴上緩慢地彈著一小段音節，手指微微有些刺痛。
“你會彈琴？”小雨有些詫異地看著那只蒼白的手，在琴鍵上熟悉地跳動。
“恩，可是已經不能彈了。”即使發痛，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彈著那段音節，因為這是大東最喜歡的曲子。
他還記得大東第一次聽了這首曲子後的樣子，歡喜地要他不斷地彈給他聽，每次一見到鋼琴就拉著要他彈。
“為什麼？”那雙即使蒼白還是異常漂亮的手，不能彈琴很可惜。
“受過傷。”一句話掩飾過去，雷克斯看著自己的手，握著又松開。
是因為大東而受的傷，從來都是大東為了他而受傷，所以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傷。受傷後的手總是很容易受傷，也會因為血氣不通而總是冰冷，在冬天的時候，大東就會緊緊握著自己的手，那時，他很喜歡自己的手。
可是他卻用自己的手演出那部背叛的戲劇，此後他無比厭惡曾經傷過大東的手，雖然是自己為了不讓大東忘記自己而演的戲，他還是無比厭惡。
“小雨，彈首曲子吧！”雷克斯收回自己的手，坐到一邊。
小雨看了看他，沒有說什麼，修長的手指回到了琴鍵上，靜靜地彈著那首[保護色]。憂傷的音律回蕩在小小的房間裏，連思緒也被渲染了那份幽靜的悲傷。
“小雨，你會記得我吧？”曲終，雷克斯有些哀傷地看著他。“如果大東忘記了，能不能告訴他有個人叫雷克斯？”
“大東不會忘記你的。”小雨直直地看著雷克斯，連眨眼都忘記了，害怕一眨眼，眼前這個沒有存在感的人真的會消失。
“也許有一天，他會忘記。不必說什麼，只要告訴他，要記得雷克斯這個名字就夠了。”左手無意識地放在心髒的位置。
小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，沉默地看著他。
“可以嗎？”幾近請求的語氣，心又開始叫喧著疼痛。
他還是不想被忘記，即使只記得名字也無所謂，至少這樣，他就不會完全消失在大東的世界了。
“恩。”小雨鄭重地點頭。
“謝謝。”雷克斯站起身。“回教室吧，下一節課快開始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雷克斯，你怎麼會和小雨一起回來？”大東看見雷克斯和小雨兩個人並肩走進教室，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。
“路上遇到。”雷克斯推了推眼鏡，低頭走過大東的身邊。
“給你，是你喜歡的口味，我特意留給你的。”大東獻寶似地把剛才倪幽刖給的糖放在雷克斯手裏。
“謝謝。”看著手裏的糖，他覺得有些恍惚。
如果大東忘記了他，那就什麼也不存在了，他不會再記得自己喜歡的口味了吧！
“大東偏心，那也是人家喜歡的口味。人家特意給你的，你都不吃。”倪幽刖戳了一下大東的手臂，不過還是笑得很燦爛地再給大東一顆。“這個給你，既然雷克斯也喜歡，那就再給你一顆！”
“謝謝。”對倪幽刖友好地笑了笑，然後把糖放回她手裏。“不過即使喜歡，我每天最多只吃一顆，還是你吃吧。”
握起手，把糖緊緊地握在手心。
“那人家明天再給你。”收回糖，倪幽刖無所謂地自己吃了。
“雷克斯，你很不給面子哦！”阿光打趣地搭著雷克斯的肩。“這可能是喜糖哦！”
“阿光！”大東剛拿起漫畫書，一聽到阿光的話，一時激動丟了過去。
“哇！”阿光快速地躲過，可是書卻剛剛丟中了雷克斯。
“雷克斯！”大東急忙走到雷克斯前面，拿開他遮掩的手，小心地把他的臉抬起來。“你沒事吧？”
“沒什麼事。”推開大東的手，彎身撿起眼鏡。不在乎自己的傷，坐回到自己椅子上准備下一節課的書。
大東不知所措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雷克斯，心裏有些不舒服。
為什麼他要對自己保持距離？為什麼他會因為他而覺得心不舒服？
大東胡亂地想了很久。
所有人也面面相覷地不說話，空氣中彌漫著沉默。
直到放學，雷克斯還是對大東保持著距離，自己一個人到醫務處處理傷口，又回到課室為大東整理筆記，一下課就不見人影。
“雷克斯，你怎麼了？是不是生氣了？我真的不是有心的，其實我是想丟阿光而已。”大東快步地跟在雷克斯身後，一臉歉意。
“沒事，你不是和倪幽刖有約嗎？怎麼還跟著我。”雷克斯放慢腳步，讓自己走在大東身邊。
“我不放心你，我先送你回去！上來！”一說起和別人有約，大東就忘記了剛才說的話題。
雷克斯沉默了一下，然後坐上機車的後坐。
大東一路狂飆，以最快的速度送了雷克斯回去，又匆匆忙忙地離開。
雷克斯站在門口，一直看著大東離去的背影，直到背影消失。一直緊蹦的心突然放了下來，整個人也覺得疲憊不堪。
他開始後悔自己的條件了，他真的不想被忘記。剛才大東小心翼翼地捧過自己的臉時，手掌的溫度多麼讓他留戀，他多想大東的手永遠都不拿開。可是他卻不敢縱容自己，害怕會把自己陷得更深。阿光的話更是把自己推到穀低，心一下子墜落的失重感，差點讓他忘記了呼吸。
如果沒有加上條件，他又會做出什麼傷害大東，讓他無法忘記自己。可是，他不想這樣，他不想再傷害他，也無法傷害他。
終究，他還是要被忘記，被遺棄的還是他……
eleven
時鐘踏在了十二點半的位置，大門還是沒有被打開。
東爸和東媽為了給朋友的新生兒做祈禱而要離開幾天，不算大的房子只剩下靜靜走著的時鐘，襯托著房子的寂靜和孤單。
雷克斯坐在窗邊，疲憊地半眯著眼靜靜地看著只有幾顆星星零丁點綴的天空，微暗的路燈照著偶爾經過的一兩個影子，卻始終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。
一個人影悄然地出現在角落，一聲不響地看著窗邊那抹單薄的背影。
那個背影每見一次就多了點淒涼的孤單，從脆弱到絕望，直到現在淡然了所有的感情，卻還是無法放棄對那個人的愛。到底要多深的感情，才能為了一個人而活下去？他不懂，愛這個字太過傷人，所以他不懂也不想懂。
“是要等到天亮還是等到明天日落呢？”人影走到雷克斯身邊，魅惑人心的玫瑰紅眼瞳帶著一絲連自己也不察覺的憐惜，只是嘴邊掛著的還是那抹半嘲笑半不忍的笑意。
雷克斯緩緩轉過頭，嘴邊還是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，淡得隨時會消失，卻淡得驚心動魄。
“日落。”把臉轉回窗外，完美的側臉在月光下恬靜而溫文。
無論時間剩下多久，或許多一分他就能愛多他一分鐘。
“直到日落你也見不到他也說不定。”人影緩慢優雅地把被風吹起的長發掠到耳後，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看不清樣子，卻還是讓人感覺他是那麼完美。
“你會有辦法的，不是嗎？”對著人影自信地笑了笑，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。
“你又沒拿什麼交換，憑什麼認為我一定幫你。”人影諷刺地哼了哼。
“送你。”雷克斯從口袋裏拿出兩顆Godiva的巧克力，像討好小朋友的家長，抓起人影的手把巧克力放在他的手中心，然後合起他的手。
“這是什麼？”看著手中包裝得簡單卻精致的東西，人影疑惑地把它拆開。
“巧克力，試一下。”
“又甜又苦的，都不知道什麼味道，你們人類都喜歡送這種東西給人，真是白癡！”雖然口中這麼說，嘴卻沒有停下來，繼續把另一顆也吃掉。
“這種朱古力很甜，可可味卻很濃鬱，滲著甘苦的餘香，口感細滑，是有名的牌子巧克力。”雷克斯好笑地看著人影，自己也拿出一顆放到嘴裏。
巧克力慢慢在嘴裏融化，甜得牙齒都有些發軟，可是喉嚨卻帶著淡淡的苦味。
“知道這是什麼味道嗎？”
“不就是又甜有苦的味道。”
“這是愛的味道。”雷克斯又拿出一顆放在手心上，幽藍色的小包裝在蒼白的手掌中藍得幽深而感傷。
人影沒有說話，看著雷克斯嘴邊的笑容，突然覺得刺眼。
空氣中彌漫著沉靜，所有的一切都像屏住了呼吸，等待窗邊的人嘴邊的話語。
“愛是甜蜜的，卻又帶著一點點的甘苦，不能一直甜下去。太甜會讓人膩，可是帶著苦的甜味會讓人覺得有不同的味覺刺激，就不會覺得厭膩，更不會讓人厭膩之後容易忘記。所以，人們在情人節的時候，會喜歡送這種甜中帶苦的巧克力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，這樣就會被記住了。”
“那你喜歡我？”話一出口，人影微微楞了下，似乎有些不明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。
“你不稀罕喜歡。”就像大東不稀罕他的愛，眼前的人更是不稀罕這些人類所謂的喜歡和愛。
人影沒有說什麼，只是覺得心口悶悶的，有些發痛。
這時，門口輕聲地被打開，一個鬼祟的腦袋搖搖晃晃從門外伸了進來。
“大東。”雷克斯走到客廳，打開所有的燈，好笑地看著像做賊一樣的大東。
人影也在雷克斯離開窗口的時候消失不見。
“雷克斯？！不要開燈！”大東醉意朦朧地看著雷克斯，然後快速地跑到他身邊，兩只手迅速地伸到他身後關上所有的燈，卻不知道自己正以曖昧的姿勢把雷克斯環在兩臂間。
兩人近距離地站著，大東帶著酒味的氣息清晰地呼吸在雷克斯的臉上。
“伯父伯母都不在，大東，你喝酒了？”雷克斯扶住大東有些不穩的身體，不滿地皺起眉。
“喝了一點，只是一點而已，真的……”大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解釋著，可是越發渾濁的腦袋卻讓他懶懶地靠在雷克斯瘦弱的身上，連眼都快睜不開。“幽刖…….說明天是她生日……說今晚要陪她…….過十二點，所以大家開心起來……就喝了點酒……”
抱著大東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，有些發軟無力，兩人摔在了地上。雷克斯反射性地護著大東，不幸當成了肉墊，被大東壓在了地下。
雷克斯吃痛地悶哼了一聲，想推開大東時，卻發現身上的人已經眯著眼睡著了。不忍吵醒他，只好小心翼翼地扶起比自己沉重不少的身軀，艱難地往房間走去。
把大東整理好之後，雷克斯疲憊地靠在床柱上，靜靜地看著睡得像孩子一樣安穩的大東。蒼白的右手握著大東的左手，熟悉的溫度從掌心流到微涼的手上。
“大東，你會不會記得明天其實是我的生日？”
苦澀地眨了眨眼，眼鏡後那雙美麗的黑瞳即使清澈卻朦朧不清。
twelve
“雷克斯，雷克斯！”大東搖晃著睡在自己身邊的雷克斯，臉上寫滿著急。
“恩……大東，怎麼了？”雷克斯努力地睜開疲憊的眼簾，睡眼迷朦地看著大東。再看看窗外，已經是日上三竿。
“雷克斯，你要幫我！”大東撇下嘴角，焦急地更用力搖晃雷克斯。
“大東，你不要搖了，到底什麼事？”雷克斯扶住大東地手臂，阻止他對自己已經累得無力的身體繼續摧殘。
“我，那個……今天是幽刖的生日！我昨晚答應今天要准備一份很大的禮物給她，可是我不知道要送什麼，怎麼辦？”大東扭扭捏捏地說出原因，然後繼續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抓住雷克斯的手臂。
“大東……”雷克斯抿著唇，所有的溫度似乎在一瞬間全部流失掉，連被大東抓著的手臂處也覺得一片火辣，辣得發痛，從手臂痛到心底。
“雷克斯，你一定要幫我想想送什麼好，你是我的大腦啊！”
“巧克力吧！今天是情人節。”拿出口袋裏的兩顆巧克力給大東，小巧的包裝比昨晚的更精致。包裝的封口處是用一枚銀色的戒環套著，銀色的戒環在幽藍色的包裝紙上蒼白地亮著銀光。
“情人節？她還真會選日子出生，呵呵~”拿著兩顆巧克力，幽默地說了個冷笑話。“謝謝你了，雷克斯，我真不知道沒有你該怎麼辦。”
雷克斯深深地看著大東，平靜的眼瞳看不出任何情緒。那樣平靜，平靜地讓一切都失去了言語，平靜地連呼吸都覺得疼痛。
“雷克斯，你怎麼了？”大東用手在雷克斯眼前晃了晃。
“大東，你愛上她了嗎？”已經愛上了嗎？愛上了那不完整的靈魂了嗎？
如果愛上了，是不是你就會愛我一點？是不是我就能一直愛著你？是不是就能躲在她的背後，用那個不完整的靈魂愛你？
“啊！什麼？”大東疑惑地看著依舊是一臉平靜沒有情緒的雷克斯，有一刹那的失神，就像那平靜不是平靜而是絕望到只剩下平靜的憂傷，憂傷地讓自己無法呼吸。
“你會愛她很久嗎？”會用一輩子去愛她嗎？
雷克斯輕聲地說著，聲音微微顫抖著，像在壓抑著悲傷。
大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，也不明白眼前的人在說什麼，只覺得那帶著悲傷的語氣，讓他腦袋一片空白。
下意識地抱著雷克斯，卻感覺懷裏的人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。手臂環得更緊，想用自己的溫暖趕走那冰涼，想用自己的溫度趕走他的憂傷。
緩緩地推開大東，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，所有的溫度都瞬間消失，冷徹心扉。
大結局的恐慌，那麼近，近得讓人害怕。害怕結束之後會完全消失，害怕不能再活在大東的世界。
如果自己沒有因為貪心地想在他的身邊，他會記得他，不會忘記他吧！
原來，做人不能太貪心，太貪心了會把自己的幸福也丟失掉。
“你會好好愛她的，對吧！”
“我……愛她嗎……”不是疑問，只是簡述雷克斯的話，卻覺得心髒像被什麼栓住，似乎就像在感覺著他的心情。
“你愛她，你怎麼這麼笨，你愛她。”即使帶著眼鏡，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模糊不清，沒有眼淚，卻什麼也看不清。嘴角慢慢上揚，沒有任何意思的微笑。“為什麼每次都要我提醒你，沒有了我這個大腦你就真的不會思考了？”
“怎樣才算愛一個人?”大東認真地看著雷克斯，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認真。
“愛一個人，你會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給他,你會想在他身邊，看著他笑看著他哭看著他開心看著他傷心，他任何一個情緒都會牽動著你。愛一個人，你會毫不猶豫地把所有一切都給他，即使他愛的永遠都不會是你，你也會用自己的所有去愛他。愛一個人……”
“你會這樣愛一個人嗎？”大東打斷他的話。
“我一直都用這樣的愛，愛著一個人。”所以他變得貪心，所以他失去了一切。
“她是誰？”大東有些吃味地說，心裏竟會覺得討厭雷克斯嘴裏說的那個人，討厭她把他分走了。
“我不會告訴你。”因為我愛的人是你，因為我的愛是被神遺棄的，因為你不會要這份愛，所以我不會告訴你。
“不說就算，我出去了。”大東孩子氣地離開，像個得不到糖果生氣的孩子。
看著大東離開的背影，疲憊地閉上眼，無力感一湧而上。虛弱地就像從高處墜落到地獄，摔得一塌糊塗，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。
陽光明明那樣明媚，卻那樣蒼白，蒼白地照著看不見的前方。即使多麼努力想伸手挽留那個消失的身影，卻依舊無能為力，只能留下蒼白的陽光穿過手心徒留悲傷的痕跡。
〓未完待續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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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課的時間學校特別安靜，安靜地讓人不習慣。雷克斯踏著腳步，在安靜走廊裏踏著緩慢而有節奏的步子。腳步聲在走廊上回響著，有些空曠孤單的影子。
突然，一陣悠然的鋼琴聲打亂了腳步，雷克斯悄悄地隨著音樂，在音樂室裏看到了那熟悉的側影。
坐在鋼琴前的小雨像把靈魂都融入了音樂裏，專注地彈著，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跳動著，優美而有力。
“雷克斯！”小雨轉過臉，發現了在門口聽地入神的雷克斯。
“彈得很好。”雷克斯習慣地抿唇一笑，走到鋼琴旁，在鋼琴上緩慢地彈著一小段音節，手指微微有些刺痛。
“你會彈琴？”小雨有些詫異地看著那只蒼白的手，在琴鍵上熟悉地跳動。
“恩，可是已經不能彈了。”即使發痛，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彈著那段音節，因為這是大東最喜歡的曲子。
他還記得大東第一次聽了這首曲子後的樣子，歡喜地要他不斷地彈給他聽，每次一見到鋼琴就拉著要他彈。
“為什麼？”那雙即使蒼白還是異常漂亮的手，不能彈琴很可惜。
“受過傷。”一句話掩飾過去，雷克斯看著自己的手，握著又松開。
是因為大東而受的傷，從來都是大東為了他而受傷，所以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傷。受傷後的手總是很容易受傷，也會因為血氣不通而總是冰冷，在冬天的時候，大東就會緊緊握著自己的手，那時，他很喜歡自己的手。
可是他卻用自己的手演出那部背叛的戲劇，此後他無比厭惡曾經傷過大東的手，雖然是自己為了不讓大東忘記自己而演的戲，他還是無比厭惡。
“小雨，彈首曲子吧！”雷克斯收回自己的手，坐到一邊。
小雨看了看他，沒有說什麼，修長的手指回到了琴鍵上，靜靜地彈著那首[保護色]。憂傷的音律回蕩在小小的房間裏，連思緒也被渲染了那份幽靜的悲傷。
“小雨，你會記得我吧？”曲終，雷克斯有些哀傷地看著他。“如果大東忘記了，能不能告訴他有個人叫雷克斯？”
“大東不會忘記你的。”小雨直直地看著雷克斯，連眨眼都忘記了，害怕一眨眼，眼前這個沒有存在感的人真的會消失。
“也許有一天，他會忘記。不必說什麼，只要告訴他，要記得雷克斯這個名字就夠了。”左手無意識地放在心髒的位置。
小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，沉默地看著他。
“可以嗎？”幾近請求的語氣，心又開始叫喧著疼痛。
他還是不想被忘記，即使只記得名字也無所謂，至少這樣，他就不會完全消失在大東的世界了。
“恩。”小雨鄭重地點頭。
“謝謝。”雷克斯站起身。“回教室吧，下一節課快開始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雷克斯，你怎麼會和小雨一起回來？”大東看見雷克斯和小雨兩個人並肩走進教室，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。
“路上遇到。”雷克斯推了推眼鏡，低頭走過大東的身邊。
“給你，是你喜歡的口味，我特意留給你的。”大東獻寶似地把剛才倪幽刖給的糖放在雷克斯手裏。
“謝謝。”看著手裏的糖，他覺得有些恍惚。
如果大東忘記了他，那就什麼也不存在了，他不會再記得自己喜歡的口味了吧！
“大東偏心，那也是人家喜歡的口味。人家特意給你的，你都不吃。”倪幽刖戳了一下大東的手臂，不過還是笑得很燦爛地再給大東一顆。“這個給你，既然雷克斯也喜歡，那就再給你一顆！”
“謝謝。”對倪幽刖友好地笑了笑，然後把糖放回她手裏。“不過即使喜歡，我每天最多只吃一顆，還是你吃吧。”
握起手，把糖緊緊地握在手心。
“那人家明天再給你。”收回糖，倪幽刖無所謂地自己吃了。
“雷克斯，你很不給面子哦！”阿光打趣地搭著雷克斯的肩。“這可能是喜糖哦！”
“阿光！”大東剛拿起漫畫書，一聽到阿光的話，一時激動丟了過去。
“哇！”阿光快速地躲過，可是書卻剛剛丟中了雷克斯。
“雷克斯！”大東急忙走到雷克斯前面，拿開他遮掩的手，小心地把他的臉抬起來。“你沒事吧？”
“沒什麼事。”推開大東的手，彎身撿起眼鏡。不在乎自己的傷，坐回到自己椅子上准備下一節課的書。
大東不知所措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雷克斯，心裏有些不舒服。
為什麼他要對自己保持距離？為什麼他會因為他而覺得心不舒服？
大東胡亂地想了很久。
所有人也面面相覷地不說話，空氣中彌漫著沉默。
直到放學，雷克斯還是對大東保持著距離，自己一個人到醫務處處理傷口，又回到課室為大東整理筆記，一下課就不見人影。
“雷克斯，你怎麼了？是不是生氣了？我真的不是有心的，其實我是想丟阿光而已。”大東快步地跟在雷克斯身後，一臉歉意。
“沒事，你不是和倪幽刖有約嗎？怎麼還跟著我。”雷克斯放慢腳步，讓自己走在大東身邊。
“我不放心你，我先送你回去！上來！”一說起和別人有約，大東就忘記了剛才說的話題。
雷克斯沉默了一下，然後坐上機車的後坐。
大東一路狂飆，以最快的速度送了雷克斯回去，又匆匆忙忙地離開。
雷克斯站在門口，一直看著大東離去的背影，直到背影消失。一直緊蹦的心突然放了下來，整個人也覺得疲憊不堪。
他開始後悔自己的條件了，他真的不想被忘記。剛才大東小心翼翼地捧過自己的臉時，手掌的溫度多麼讓他留戀，他多想大東的手永遠都不拿開。可是他卻不敢縱容自己，害怕會把自己陷得更深。阿光的話更是把自己推到穀低，心一下子墜落的失重感，差點讓他忘記了呼吸。
如果沒有加上條件，他又會做出什麼傷害大東，讓他無法忘記自己。可是，他不想這樣，他不想再傷害他，也無法傷害他。
終究，他還是要被忘記，被遺棄的還是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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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鐘踏在了十二點半的位置，大門還是沒有被打開。
東爸和東媽為了給朋友的新生兒做祈禱而要離開幾天，不算大的房子只剩下靜靜走著的時鐘，襯托著房子的寂靜和孤單。
雷克斯坐在窗邊，疲憊地半眯著眼靜靜地看著只有幾顆星星零丁點綴的天空，微暗的路燈照著偶爾經過的一兩個影子，卻始終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。
一個人影悄然地出現在角落，一聲不響地看著窗邊那抹單薄的背影。
那個背影每見一次就多了點淒涼的孤單，從脆弱到絕望，直到現在淡然了所有的感情，卻還是無法放棄對那個人的愛。到底要多深的感情，才能為了一個人而活下去？他不懂，愛這個字太過傷人，所以他不懂也不想懂。
“是要等到天亮還是等到明天日落呢？”人影走到雷克斯身邊，魅惑人心的玫瑰紅眼瞳帶著一絲連自己也不察覺的憐惜，只是嘴邊掛著的還是那抹半嘲笑半不忍的笑意。
雷克斯緩緩轉過頭，嘴邊還是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，淡得隨時會消失，卻淡得驚心動魄。
“日落。”把臉轉回窗外，完美的側臉在月光下恬靜而溫文。
無論時間剩下多久，或許多一分他就能愛多他一分鐘。
“直到日落你也見不到他也說不定。”人影緩慢優雅地把被風吹起的長發掠到耳後，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看不清樣子，卻還是讓人感覺他是那麼完美。
“你會有辦法的，不是嗎？”對著人影自信地笑了笑，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。
“你又沒拿什麼交換，憑什麼認為我一定幫你。”人影諷刺地哼了哼。
“送你。”雷克斯從口袋裏拿出兩顆Godiva的巧克力，像討好小朋友的家長，抓起人影的手把巧克力放在他的手中心，然後合起他的手。
“這是什麼？”看著手中包裝得簡單卻精致的東西，人影疑惑地把它拆開。
“巧克力，試一下。”
“又甜又苦的，都不知道什麼味道，你們人類都喜歡送這種東西給人，真是白癡！”雖然口中這麼說，嘴卻沒有停下來，繼續把另一顆也吃掉。
“這種朱古力很甜，可可味卻很濃鬱，滲著甘苦的餘香，口感細滑，是有名的牌子巧克力。”雷克斯好笑地看著人影，自己也拿出一顆放到嘴裏。
巧克力慢慢在嘴裏融化，甜得牙齒都有些發軟，可是喉嚨卻帶著淡淡的苦味。
“知道這是什麼味道嗎？”
“不就是又甜有苦的味道。”
“這是愛的味道。”雷克斯又拿出一顆放在手心上，幽藍色的小包裝在蒼白的手掌中藍得幽深而感傷。
人影沒有說話，看著雷克斯嘴邊的笑容，突然覺得刺眼。
空氣中彌漫著沉靜，所有的一切都像屏住了呼吸，等待窗邊的人嘴邊的話語。
“愛是甜蜜的，卻又帶著一點點的甘苦，不能一直甜下去。太甜會讓人膩，可是帶著苦的甜味會讓人覺得有不同的味覺刺激，就不會覺得厭膩，更不會讓人厭膩之後容易忘記。所以，人們在情人節的時候，會喜歡送這種甜中帶苦的巧克力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，這樣就會被記住了。”
“那你喜歡我？”話一出口，人影微微楞了下，似乎有些不明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。
“你不稀罕喜歡。”就像大東不稀罕他的愛，眼前的人更是不稀罕這些人類所謂的喜歡和愛。
人影沒有說什麼，只是覺得心口悶悶的，有些發痛。
這時，門口輕聲地被打開，一個鬼祟的腦袋搖搖晃晃從門外伸了進來。
“大東。”雷克斯走到客廳，打開所有的燈，好笑地看著像做賊一樣的大東。
人影也在雷克斯離開窗口的時候消失不見。
“雷克斯？！不要開燈！”大東醉意朦朧地看著雷克斯，然後快速地跑到他身邊，兩只手迅速地伸到他身後關上所有的燈，卻不知道自己正以曖昧的姿勢把雷克斯環在兩臂間。
兩人近距離地站著，大東帶著酒味的氣息清晰地呼吸在雷克斯的臉上。
“伯父伯母都不在，大東，你喝酒了？”雷克斯扶住大東有些不穩的身體，不滿地皺起眉。
“喝了一點，只是一點而已，真的……”大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解釋著，可是越發渾濁的腦袋卻讓他懶懶地靠在雷克斯瘦弱的身上，連眼都快睜不開。“幽刖…….說明天是她生日……說今晚要陪她…….過十二點，所以大家開心起來……就喝了點酒……”
抱著大東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，有些發軟無力，兩人摔在了地上。雷克斯反射性地護著大東，不幸當成了肉墊，被大東壓在了地下。
雷克斯吃痛地悶哼了一聲，想推開大東時，卻發現身上的人已經眯著眼睡著了。不忍吵醒他，只好小心翼翼地扶起比自己沉重不少的身軀，艱難地往房間走去。
把大東整理好之後，雷克斯疲憊地靠在床柱上，靜靜地看著睡得像孩子一樣安穩的大東。蒼白的右手握著大東的左手，熟悉的溫度從掌心流到微涼的手上。
“大東，你會不會記得明天其實是我的生日？”
苦澀地眨了眨眼，眼鏡後那雙美麗的黑瞳即使清澈卻朦朧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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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雷克斯，雷克斯！”大東搖晃著睡在自己身邊的雷克斯，臉上寫滿著急。
“恩……大東，怎麼了？”雷克斯努力地睜開疲憊的眼簾，睡眼迷朦地看著大東。再看看窗外，已經是日上三竿。
“雷克斯，你要幫我！”大東撇下嘴角，焦急地更用力搖晃雷克斯。
“大東，你不要搖了，到底什麼事？”雷克斯扶住大東地手臂，阻止他對自己已經累得無力的身體繼續摧殘。
“我，那個……今天是幽刖的生日！我昨晚答應今天要准備一份很大的禮物給她，可是我不知道要送什麼，怎麼辦？”大東扭扭捏捏地說出原因，然後繼續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抓住雷克斯的手臂。
“大東……”雷克斯抿著唇，所有的溫度似乎在一瞬間全部流失掉，連被大東抓著的手臂處也覺得一片火辣，辣得發痛，從手臂痛到心底。
“雷克斯，你一定要幫我想想送什麼好，你是我的大腦啊！”
“巧克力吧！今天是情人節。”拿出口袋裏的兩顆巧克力給大東，小巧的包裝比昨晚的更精致。包裝的封口處是用一枚銀色的戒環套著，銀色的戒環在幽藍色的包裝紙上蒼白地亮著銀光。
“情人節？她還真會選日子出生，呵呵~”拿著兩顆巧克力，幽默地說了個冷笑話。“謝謝你了，雷克斯，我真不知道沒有你該怎麼辦。”
雷克斯深深地看著大東，平靜的眼瞳看不出任何情緒。那樣平靜，平靜地讓一切都失去了言語，平靜地連呼吸都覺得疼痛。
“雷克斯，你怎麼了？”大東用手在雷克斯眼前晃了晃。
“大東，你愛上她了嗎？”已經愛上了嗎？愛上了那不完整的靈魂了嗎？
如果愛上了，是不是你就會愛我一點？是不是我就能一直愛著你？是不是就能躲在她的背後，用那個不完整的靈魂愛你？
“啊！什麼？”大東疑惑地看著依舊是一臉平靜沒有情緒的雷克斯，有一刹那的失神，就像那平靜不是平靜而是絕望到只剩下平靜的憂傷，憂傷地讓自己無法呼吸。
“你會愛她很久嗎？”會用一輩子去愛她嗎？
雷克斯輕聲地說著，聲音微微顫抖著，像在壓抑著悲傷。
大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，也不明白眼前的人在說什麼，只覺得那帶著悲傷的語氣，讓他腦袋一片空白。
下意識地抱著雷克斯，卻感覺懷裏的人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。手臂環得更緊，想用自己的溫暖趕走那冰涼，想用自己的溫度趕走他的憂傷。
緩緩地推開大東，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，所有的溫度都瞬間消失，冷徹心扉。
大結局的恐慌，那麼近，近得讓人害怕。害怕結束之後會完全消失，害怕不能再活在大東的世界。
如果自己沒有因為貪心地想在他的身邊，他會記得他，不會忘記他吧！
原來，做人不能太貪心，太貪心了會把自己的幸福也丟失掉。
“你會好好愛她的，對吧！”
“我……愛她嗎……”不是疑問，只是簡述雷克斯的話，卻覺得心髒像被什麼栓住，似乎就像在感覺著他的心情。
“你愛她，你怎麼這麼笨，你愛她。”即使帶著眼鏡，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模糊不清，沒有眼淚，卻什麼也看不清。嘴角慢慢上揚，沒有任何意思的微笑。“為什麼每次都要我提醒你，沒有了我這個大腦你就真的不會思考了？”
“怎樣才算愛一個人?”大東認真地看著雷克斯，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認真。
“愛一個人，你會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給他,你會想在他身邊，看著他笑看著他哭看著他開心看著他傷心，他任何一個情緒都會牽動著你。愛一個人，你會毫不猶豫地把所有一切都給他，即使他愛的永遠都不會是你，你也會用自己的所有去愛他。愛一個人……”
“你會這樣愛一個人嗎？”大東打斷他的話。
“我一直都用這樣的愛，愛著一個人。”所以他變得貪心，所以他失去了一切。
“她是誰？”大東有些吃味地說，心裏竟會覺得討厭雷克斯嘴裏說的那個人，討厭她把他分走了。
“我不會告訴你。”因為我愛的人是你，因為我的愛是被神遺棄的，因為你不會要這份愛，所以我不會告訴你。
“不說就算，我出去了。”大東孩子氣地離開，像個得不到糖果生氣的孩子。
看著大東離開的背影，疲憊地閉上眼，無力感一湧而上。虛弱地就像從高處墜落到地獄，摔得一塌糊塗，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。
陽光明明那樣明媚，卻那樣蒼白，蒼白地照著看不見的前方。即使多麼努力想伸手挽留那個消失的身影，卻依舊無能為力，只能留下蒼白的陽光穿過手心徒留悲傷的痕跡。
〓未完待續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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